數周以來,中東和北非的局勢動蕩,引發了國際油價的急速飆漲。2月24日,全球基準油價之一的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再度發威,盤中觸及每桶119.79美元,創下自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歷史新高。
而這,或許只是開始。業界預計,如果國際局勢繼續惡化,在炒作資金推動下,國際油價還將繼續上沖。受此影響,國際大宗商品市場一派風聲鶴唳,人們驚呼“第四次石油危機”很可能利劍在懸。
“北非局勢會惡化到什么程度、中東的動蕩會不會進一步蔓延,存在著不確定性因素,但是發生大面積石油供應中斷可能性并不大。”中國社會科學院西亞非洲所研究員殷罡告訴《財經國家周刊》。
油價高漲狙擊全球經濟復蘇,嚴重依賴石油進口的中國,亦將面臨輸入性通脹壓力。來自匯豐(HSBC)的研究報告估測:每桶120美元的油價,可能會使中國的消費價格指數(CPI)增加1個百分點。
“恐懼溢價”
這波如多米諾骨牌般接連爆發的局勢動蕩,最先起因于北非小國突尼斯的一次突發性事件。去年12月17日,突尼斯南部地區一名小販因抗議城管“粗暴執法”自焚,點燃民眾抗議浪潮和全國性騷亂。
很快,這名小販點燃的民眾怒火居然燒過國界,伊朗、巴林、約旦、伊拉克等接連出現不同程度的示威事件。就連一向局勢穩定的埃及也抗議浪潮不斷。2月11日,“政治強人”穆巴拉克被迫下臺,結束其長達30年的執政生涯。
當風暴刮至利比亞時,政府領導人卡扎菲則采取了與穆巴拉克不同的政策,全國各地爆發大規模武裝沖突,民眾與政府的對抗在進一步升級。
“現在最擔心的是動蕩會不會向海灣國家惡性擴散,如果局面失控,中東阿拉伯國家很可能會陷入深度危機。”殷罡分析指出。
國際局勢的動蕩和嚴重不確定性,直接反映到了國際油價上。
2月23日,紐約商業交易所(NYMEX)原油期貨價格在盤中上沖,一舉突破百元大關,每桶103.41美元的價格創下自2008年9月29日以來的即日最高價。
2月24日,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再度發威,盤中觸及每桶119.79美元高點,120美元大關已經岌岌可危。
高盛發布報告稱,如果利比亞動亂持續,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未來數周將維持在目前高位運行;如果動亂蔓延至中東核心產油國,油價恐將改寫新高。
“全球市場處于對石油供應短缺的‘恐懼溢價’中,而這一‘恐懼溢價’才剛剛開始,短時期布倫特、紐約兩種國際基準油價都已雙雙破百,攜手共沖120美元/桶也并非讓人很驚訝。”東方油氣網首席分析師鐘健說道。
第四次石油危機?
歷史上曾經爆發過三次嚴重的石油危機,均因地區政局不穩引發。第一次在1973年的第四次中東戰爭期間,油價猛然上漲了兩倍多;第二次在1978年底,伊朗巴列維國王下臺和“兩伊戰爭”的爆發,油價從每桶13美元飆升至34美元;第三次是1990年的美國對伊拉克開戰,國際油價3個月內從每桶14美元漲至42美元。
這一次,歷史會否重演?
殷罡認為,目前來看局勢還在一個可控范圍內,已經發生動蕩的國家石油產量都并不高,因此發生原油大面積供應中斷、引發第四次石油危機的可能性并不大。
現在的焦點問題是,動蕩會不會向海灣主要產油國惡性蔓延。
“中東阿拉伯國家目前的動蕩,主要是國內什葉派穆斯林受到伊朗的影響較大,動蕩為伊朗擴張勢力提供了機會。但是,沙特、美國都不會讓伊朗得逞,一段時期內海灣國家局勢不會失控,而巴林、沙特國內矛盾本身也并不嚴重。”殷罡進一步分析。
從實際數據看,目前原油供應受到的影響并不是很大。利比亞雖然號稱石油儲量占非洲第3位、歐佩克第8大石油生產國、世界第15大石油出口國,但其石油產量的絕對數值并不大。
BP《2010世界石油產品統計報告》顯示,2009年利比亞剩余石油可采儲量為58億噸,當年石油日產量約160萬桶(約24萬噸),僅占當時全球石油貿易量的2%左右。
國際能源機構2月25日發布的最新報告稱,利比亞目前原油日產減少量為85萬桶左右。
發改委能源研究所能源經濟與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姜鑫民認為,當前的國際油價受到的炒作因素非常嚴重。“在平時炒作資金都在不斷的活動,現在有了題材,更不會錯過賺錢機會。實際供應量的少量下降,并不支持目前油價的惡性上漲。”
目前,油價飆漲已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嚴重關注,歐洲與沙特展開積極對話。沙特石油大臣納伊米(Ali al-Naimi)表示,若當前利比亞的政治騷亂導致石油供應出現短缺,歐佩克將隨時準備滿足市場需求。
沙特號稱“石油王國”,其石油儲量和產量均居世界首位。長期以來,沙特都保留著每日400萬桶左右的富余產能,是利比亞總產能的兩倍多。如果這部分產能得以投放,國際油價的上漲勢頭將很快得到有效遏制。
中國輸入通脹?
政局不穩和國際油價的持續上漲,對全球經濟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
連日來,國際大宗商品市場及股票市場出現大幅波動。2月22日,全球股市出現全線下跌,香港恒生指數、上證指數、日經225指數分別下跌2.1%、2.62%、1.78%;截止當日18點,英國、德國股市也分別下跌了1.04%和0.58%。
國際油價的持續上漲,將不可避免地進一步推升全球特別是新興經濟體的通脹壓力。對包括中國在內的能源嚴重依賴型經濟而言,油價上漲將快速推高食品等價格,并導致“硬著陸”風險提前到來。
中金公司發布研究報告稱,新興市場CPI組成中,30%〜50%與能源和食品價格相關:一方面,食品生產依賴于能源的投入(農機燃油,灌排用電等),兩者價格傳導時間不超過兩個月;第二,石油價格的上升可能導致以玉米制造生物乙醇與生物燃料的需求上漲,從而減少糧食與飼料的供應,普遍推升農產品的價格。
匯豐(HSBC)的研究則直接說明了高油價對亞洲各國通脹水平的影響到底有多大,“每桶120美元的油價可能會使中國的消費價格指數(CPI)增加1個百分點,印度增加1.3個百分點,印尼增加1.2個百分點。”
對于中國這樣已經陷入高通脹漩渦的大型經濟體而言,1%的增幅不免令人心驚。2月15日,國家統計局最新發布的1月份CPI同比上漲4.9%,環比價格漲幅為1.0%,是繼2010年2月、11月后近一年來環比價格漲幅第三高的月份。
國際油價的上漲,直接對中國國內成品油價格調整帶來壓力。按照中國現有的油價調整機制,當國際油價連續22個工作日移動平均價格變化超過4%時,可相應調整國內成品油價格。2月20日,發改委剛剛上調了國內成品油價格,汽柴油均漲價350元每噸。
國內油價調整后僅3天,布倫特、迪拜和辛塔三地原油價格變化率就從0位附近上升到1.3%左右。隨著國際油價的瘋狂上漲,三地變化率將進入快速上升通道,并可能再次對國內市場形成又一輪調價預期。
油價上調將會對通脹帶來更加直接的推動作用,中國政府的物價調控措施將面臨嚴峻壓力。“國內成品油定價有一些手段,比如晚調或者降低調幅,在短期內能夠延緩國際油價上漲帶來的沖擊,但也不能無限制地起作用,輸入性通脹的壓力不容小覷。”姜鑫民警告。